今日朔风已停,景幸华难得有空闲坐在帐内喝茶,一身玄青色常服,发冠梳了和士兵们相同的样式。
“君上,魏徵带到了。”沈全过来亲自禀报。
“好,带进来吧!”景幸华放下茶盏,抬头便看见沈全带着魏徵步入帐内。她命人给魏徵换了干净的衣物,也洗净了脸上的污垢,还重新整理了发冠。
此时的魏徵,相比于前几日的颓败之态,整个焕然一新。景幸华就那样呆呆的看了他片刻,突而有一瞬间的错觉,仿佛回到了重明殿的时候。
可是终究回不去了。
景幸华清醒过来,眼神转向沈全,轻声说道:“沈将军先出去,孤要跟魏卿单独聊一聊。”
沈全不禁迟疑道:“君上?”他自是担心景幸华的安危。
可景幸华没给他说第二句的话机会:“出去!”
“末将遵令!”沈全虽然出去了,但是人却守在帐外,时刻听着帐内的动静。帐外的守卫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,低声问沈全:“将军?”
“嘘!”沈全立马示意他们噤声,于是帐内帐外一片沉寂。
“不知君上召唤魏某人,有何事?”魏徵神色平平,困惑道。
景幸华盯了他许久,最后不疾不徐的说道:“中州的意思,明日里泽国一众王室人员,都要随六皇子慕容许一同北上了。”
魏徵脸色突然一变,景幸华也不压话,继续说道:“你今日,可想去见一见泽国太后,和,王君?”
“你如果愿意见的话,孤为你安排。”
魏徵听罢,突然跪下身子,眼角竟有两行泪珠迅速滑下,一时间沧桑之态尽显,那是他战败被俘之时,都不曾有过的姿态。
“罪臣,叩谢君上!”他这一喊,又是凄厉,又是愧疚。
景幸华心酸于内,却未曾开口。她怜悯苏兰幽,或许也怜悯魏徵,但是她并不会忘记魏徵的叛国之罪。
因为慕容许明日就要离开定海关,回到中州。于是当夜在景幸华的授意下,定海关的将士们在营地中,摆了十几桌酒,为此战大胜庆功,也为慕容许践行。
景幸华心情不佳,陪坐了一会儿,便示意屈慕璇和丰朔云上前给慕容许敬酒,自己则捻着两坛子酒,寻了僻静处,蹲坐在草垛上,自酌自饮。
“寻了好一会儿,原来躲在此处!”
或许是有了慕容许的衬托之后,景幸华倒是看凤执顺眼了许多。
“本君才刚坐下,凤世子怎么就寻了许久了?”景幸华冷睨了他一眼。“你来这里,慕容许不找你吗?”
凤执叹了一口气,连景幸华这个平日里只顾军政大事的人,都看出来慕容许的粘人程度了。
“来之前,给他灌了一坛般若。”凤执没好气说道。
景幸华轻笑了一声,凤执又说:“他酒量差,还自诩千杯不倒,一坛般若就不行了,我让人给他送进帐内休息了。”
“所以,你到底是怎么做到,让慕容许对你又依赖又提防的呢?”景幸华也是近来相处久了之后,才发掘凤执内心的腹黑本性。
“呵,说来话长,阿昭愿意听吗?”凤执轻悦道。
“听!你快说!”
.............
就这样,凤执将他在中州那几年跟慕容许一起做的荒唐事,全数出来了。要不说凤执的记性还挺好,就连永怀殿里的大白,头年生了几只小公狗,几只小母狗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“可是,那些狗,后来都死了吗?”景幸华忽然问道。
“嗯,有一回三皇子在湖边玩水,被树丛里突然蹿出来的大白,吓得掉进了冰寒的湖水中,高烧不退。帝君下旨,将永怀殿包括大白在内的七只小狗,全数杖杀。”
讲到此处,愣是将杀伐大权在手的景王都怔住了。
“因为这个事情,慕容许在永怀殿哭了一个月才罢休,别提有多闹心了!”说起这一段记忆,凤执的感受似乎并不好。
“那后来,是因为时间久了,就不哭了吗?”
“他日日伤心,又只敢在永怀殿内哭。于是我去空桑殿,将三皇子豢养的一对仙鹤弄死了。顺便给他拔了两根羽毛,他从此再不提狗的事情。”凤执说出这话时,一脸风轻云淡。
景幸华干咳了几声之后,连忙喝了一大口酒。
“好了,我的事情说完了,该说你的事情了。”凤执看向景幸华,好整以暇的问道。
“本君,有什么事情?你不是听你太傅都说过了吗?”景幸华突而低下头,轻声说道。
“也是。那说说今日的事情,阿昭去见了泽国太后,似乎心情不佳。”凤执自顾自的说。“不过我白日里陪慕容许去见了泽王姜黎,他与魏徵将军,确有几分相似。”
凤执说到泽王,景幸华又想起苏兰幽这位传奇女子的一生。
“本君,今日让魏徵去见了苏太后和泽王。明日过后,怕是再没有机会了”景幸华顿顿说道。
“你不恨魏徵叛国吗?”凤执略微惊讶的问道。
“恨!”景幸华狠狠说道,旋即她又低下声来:“可是,他与苏太后,这一生也挺可怜的。本君不是可怜他,只是可怜苏太后。”
景幸华酒意上头,将苏太后的事事情跟凤执简略的说了一遍,然后长呼了一口气。
“你知道,苏太后她那个爹有多不是人吗?为了一己私欲,折了一个又一个女儿在那个鬼王宫里。”景幸华愤愤说道。
“还有那个泽国先王安和君,发妻在世的时候,不曾善待她。人死了,开始怀念。”
“还自诩深情,说什么将发妻的妹妹封为王后,是看在姐姐的份上,又变态的喜欢让妹妹扮做姐姐。真是有病!”景幸华越说越激动,气愤难平。
凤执头一次听到景幸华说了这么多话,微觉惊讶,转而却不禁笑了。但又见她情绪实在激动,于是只好将笑意忍下去,伸出手轻轻的帮她拍了拍后背,手掌也避不开的触到了她柔软的长发。
“好了,别生气了。荣华富贵,终化作烟云,那苏家现如今不也是面临着国破家亡么,也算是得了报应。”
景幸华慢慢的冷静下来,虽不再情绪高涨,然凤执见她眉宇却更为冷倦。
在景幸华说到苏太后那个枉为人父的爹时,她还说了一句:“世上简直没有比他更无耻的父亲。”当时凤执听到这句话时,微微一怔,心里不由接道:“怎么没有?你自己的父亲,就是啊!”但是他却不敢说出来给景幸华听到。
而这一刻,景幸华或许是自己想到了。她冷静并非看破,而是同病相怜散发出来的悲伤。
凤执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用,只将景幸华轻轻的揽在怀里,继续轻拍着她的肩膀。
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许久。
另外一边,屈慕璇正在各处找景幸华,刚好看见银修走近,连忙上前问道:“银修公子,您可曾见到我家君上?”
却见银修脸色微动,摇了摇头,并不说话。
屈慕璇心中十分疑惑,他知道银修素来话少,只是这回仿佛略微有点不对劲,但是又说不上来。他又看了看银修,见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寻常款式的白色衣袍,看上去并不厚,可手腕上却搭着一件银色的狐裘大衣。
他本想顺嘴关心一下,然银修轻微颔首之后,已经快速的走开了,屈慕璇只好收起自己的那一份操劳之心,继续去其他处找景幸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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